给岁月以文明番外--真君养病的那些年（3）
润玉说话妥帖，礼数周全，四公主却从他的从容不迫之中感受到凛冽寒意，那是北冰洋万年不化的森冰。是错觉么？杨戬回灌江口休养并非秘密，北海全境峭寒，千里冰封并不代表消息闭塞。四公主神情冷淡了下去：“杨戬伤病未愈，润玉太子想必是知晓的，若是打着挑战的主意大可不必。辛苦太子跑这一趟。未能遵循父母心愿，听心深感惭愧，我会择日回东海，和父王母后把此事说清楚。”
看对方这意思，杨戬竟是不愿意露面。寸心更加不满，竟敢怠慢她的心尖尖润玉哥哥！忍不住冷嘲：“这算什么，杨戬好歹也是做过司法天神的人，当初的八面威风呢，骄傲煞气呢，躲在女人后面，莫不是要让三界笑掉了大牙去。”
龙四瞧着这位头脑不太清楚的昔日“好友”，不免觉出好笑。杨戬何时轮得到她来说三道四。“寸心姐姐，西海三公主的‘光荣事迹’，凡间已经广为流传，已有学者为你编写话本，著书列传，版本众多，敖寸心之名，颂扬宇内。若是不想沦为笑柄，还请姐姐自重，管好你自己。”凡人礼教固然迂腐无聊，此时用来怼西三，却是再恰当也没有。
寸心叫嚣厉害，怼人却并不如何高明，顿时气炸了肺：“听心！你、你竟敢造谣污蔑本公主！”龙四：“凡间书局甚多，谣言与否，姐姐前往一观便知。”寸心恼极，粉袖飘动便要动手，润玉拦阻：“三公主，四海同气连枝，不可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。”他转向龙四：“听心公主，真君当真不肯给润玉一个面子，连见面都不愿意么？”
日影移上中天。杨戬看书，心思却未曾落在文字上面。客厅传来的动静委实太大了些，听不清楚在争论什么。他想让三妹和小玉前往瞧瞧，以免四公主吃了亏，忽而想起两人结伴上街采买，还未回转。尖锐的女音再度传了进来。这位西海三公主不是四公主自幼相识的好友么，这是在闹哪样？杨戬被高频女音搅得心头烦乱，抛下书本。显圣真君的府邸，有人胆敢上门吵闹，这确实是未曾料到的。
客厅之中，寸心兀自吵嚷不休，要四公主道歉，要杨戬出来面对他的润玉哥哥。若不是润玉拦着，只怕便要闯进庭院寻人。
“你是何人，为何吵闹？”清晰冷静的男音，带着些微不满。
寸心举目，阳光洒落处，白衫映入眼帘，清尘不染。不同于润玉唇红齿白的清瘦，此男子深静隽永，宛如雪峰之巅的泠泠清泉，墨眉微寒，丰神飘逸。寸心睁大眼睛，心头撞鹿，浑然忘了自己身处何方：他、他是谁？居然……居然比润玉哥哥更加……待听得四公主喊了声“杨戬”，瞬间惊得呆了。杨戬目光转向龙四，眼眸之中的微寒散去，化为一池春水。
他就是杨戬……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自心底泛起，寸心承认她的嫉妒心开始作祟。
润玉彬彬施礼，道明来意，言辞之中却颇为犀利，意指自己和四公主乃是父辈作主联姻，希望无关人员不要干涉。杨戬听后怔了片刻，看向四公主，听心走到他身边，抬眸迎向他，目光无所畏惧：“我已经和润玉太子说了抱歉，我不会和北海联姻。杨戬，你……”最初的最初，她希望可以陪在他身边，度过同悲同喜的岁月；至于是否可以水到渠成，朝游北海暮苍梧，她并不在意；神生旅途漫漫，冗长光阴之中的默默相伴，于她而言已经是最美好的回忆。今日情势所迫，她不得不探明杨戬的心意。他若稍有犹豫不决，听心决不纠缠，从此相忘天涯，各自安好便是。
杨戬看着她，眸光微动，深深地看进她明亮的眼底，轻声而坚定：“四公主，你决定跟着杨戬，不会后悔？”“……不悔。”两字轻声滑落，却重若千钧。“好。”
润玉和寸心双双变色。寸心又酸又妒，也不知为何，这从未谋面的前司法天神竟会击中她的心灵引起涛天巨浪，她拼命给自己找补，杨戬在天庭混得一塌糊涂，明明已是两人之下万人之上，居然会丢了职位，可惜了这么好的品貌。还是润玉哥哥好，少年英雄，前途无量。想及此，峰回路转，情绪高昂了起来。
此事看来已成定局，显圣真君府不是他北海龙太子可以放肆的地方，润玉头脑清楚却毕竟年轻，无论如何压抑，终是脸色泛白，显出失望屈辱之色来。“真君既已做出选择，润玉亦无话可说。只是我若就此灰头土脸而归，不好向东海和北海交待，还请真君给出个说法。”
杨戬目光转寒：“什么说法？”
敖润咬了咬牙，银枪在异彩光芒之中闪耀而出：“还请真君赐敖润一败，我也好回去有个交待！”三界敢于挑战二郎真君的神仙，数千年来除了那个孙猴子，再不作第二人想。润玉少年成名，极度自信。他不是白痴，此刻是真的动了怒意，忍不了被拒婚的窝囊气。况且……润玉不敢触碰那道邪恶之门，那个想法却如影随形，波浪般层层冲击理智的堤防——据说他还在养病，或有侥幸可图……
杨戬神色未动，眼底寒意渐盛，渐渐凝成一抹冷笑，他在凝聚法力。四公主忽然用双手轻覆住他的手掌。杨戬指尖微颤，有冷汗滑落，冰冷滞涩。“不可以，”他听到四公主用传音入密在和他说话，“你若去打架，我立刻告诉润玉，我答应履行婚约！”
为数不多的法力催动，已经令他胸口窒闷异常，杨戬心底微叹一声，撤回内息：“润玉太子，杨戬现在无法与你一战。你若愿意等，杨戬病愈之后，你可再来，杨戬奉陪到底。”
润玉未料到他会坦言自己的无能为力，倒是觉得很佩服。寸心忍不住出言冷嘲：“战斗之力都没有，如何当得起三界战神的称号，我看你做神仙不怎么样，为人亦是糟糕，竟然不愿意为心爱的女子倾力一战。听心，这种男人空有好看的皮囊，灵魂卑劣，哪里值得你违抗父母之命……”
四公主脸色变了：“敖寸心，你住口！收起你的恋爱脑吧！你可知道他为何会重病至此，‘天劫’引发的海啸你该不会已经忘记了吧，四海龙族和天庭根本无力与抗，你们的性命……”杨戬轻声：“四公主，别说了。”转而看向润玉，冷声道：“龙族的联姻契约固然郑重，并非不可解除，我会让天庭解决此事，这个交待，润玉太子可还满意？”
寸心被四公主喝住，恼羞成怒：“好好，自己解决不了，推给天庭了，不愧是玉帝的外甥，二郎神，你可当真有本事。”
杨戬隐住眼底的怒意，不予理会：“此事已毕，恕我不便留客，两位请便。”拉过四公主转身而回。
润玉的脸色白了又红，变幻不定。显圣真君固然难缠，天庭也不是他北海可以得罪的。寸心眼见自己的心尖尖被当场折辱，如何忍得下这口气，刁蛮脾气发作，怒斥声中，法力激出，抓向杨戬。杨戬蓦地侧转眼锋，冷厉如刀，千年杀伐的气场岂是她西海龙三可以承受，顿时气息滞涩。招式已出，栗栗恐惧之下居然无法撤回。杨戬抓住寸心的腕子，分筋错骨，喀拉一声，顿时把她的腕关节卸了下来。
寸心惨叫声中，杨戬和四公主已然消失了身影，客厅通向中庭的大门轰然关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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